去年选了门音乐课,某节section上大胡子助教让我们就着柏辽兹的幻想交响曲的片段写一首Haiku。在搞明白那是啥后我乐得不行,“瞬间即永恒”的奢求,不正是不愿承认的困境或虚无么。这“俳句时刻”比镜花水月还要虚妄还要短暂,但不妨碍心思活络的绿姐慨当以慷。 连看了桂纶镁小姐的新旧两部片。看着她轻快走在故宫博物院的展厅里,剧情散漫得已经出离屏幕,我只闻到水墨的气味,夏天的气味,单车穿过傍晚夜市的种种气味。而当她过分瘦弱的身板儿立在北方阴沉的街道上,身后跟着臃肿的廖凡,除了让人记起小时候楼道里短暂出现过的煤渣儿味外,乏善可陈。(倒是有一场站在王学兵边上时,暗夜的小马路上,没有行人没有交谈,却像两头困兽,举步维艰无处安身,真是恰如其分的好戏,过目难忘。)
本科室友说梦到我在博洛尼亚火车站门口,碰到她就开始叽叽喳喳聊起我妈的近况。饭友Bon也梦见我在甜品店收银,不出意外找零计算无能。流水的时间总能冲刷掉大部分事实与细节,年纪渐长,不自觉地也会换一种方式祷念周遭,总好过浑然哀眠。像是摸黑踮脚走进寝室,听着对面床上均匀的气息,总会站上几秒,猜测她们此刻游到何方;刷饭否时也会对着几个小时未更新的timeline出神,想象不同时区的她们此刻餐桌上的丰盛景象。
经常沿查尔斯河边的Memorial Drive走去游泳馆。某个大雪天里,经过Winthrop House,院子门前的尖顶上供着一丛看起来已经积重难返的雪球,铁门的雕花上都挂满冰柱。掏出手机时才想起,镜头因为下雨进水而失焦,却一直没去修。想了想,继续一通乱拍。还有去年圣诞前一晚,从家里阳台往下看,河岸两边迷雾一片,车来车往都像是大光圈里的虚焦,气象万千,好看得叫人忘了路与车的俗身。也有不那么平静的焦外片段,大多是肆无忌惮的大笑,穷凶极恶的卖萌。释放到接近饱满的状态,缘由是非变得次要,暂停键一按,就都成了吉光片羽。
今晚翻杂志,读到前比利时总理兼现欧盟委员会主席出版了他的第二本俳句集,看起来真是其乐融融:“Wrapped in my work; / all the while the wheat is growing / ever taller.” 会务缠身的主席先生都能感应到麦田里簌簌的新陈代谢,抽空还要列席国际俳句协会,想来堆积如山的数据和称谓,也不能代替时间缝隙之中切肤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