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杂感

拜洪水所赐,去年许下轻舟游历长江诸镇的心愿要待明年再还了。目的地被单纯化合理化后,回乡是这趟出行唯一的主题。可这一周多里,脚下的路眼前的人桌上的菜都在新旧混杂的异样氤氲中不断催生旅人心思。 到 重庆的头两天死活转不过腔,好在两位同行都谅解地以普通话夹杂重庆话作陪。川美的大格局跟小趣味都实在太赞,叫我们在四十度的悲情天里仍然咬牙穿行其间。 莲池中的卧榻、路边的老坛、穿山的连廊和堒哥的再生转们交相辉映,这校园真该规定恋爱必修。虎溪大学城似乎和广州大学城规模相近,但路程未免太远,这来回途中的穿山越岭总叫人以为出渝万里了……

第三日坐上去万州的大巴,一张口便无奈被司机认定为外地人。在他忙着推断我的籍贯时,车穿越一个 接一个绵长的隧道,提醒我这是头一遭取道高速回万。途径港务局,司机骄傲地向我介绍新修的滨江路和路旁孤零零的钟楼,我才恍悟,儿时最喜欢的西山公园已不 复存在。那里曾有我许多个羊肉串相伴的春日,和六届丑态百出的运动会。后来坐二舅的车游遍各区,再后来登天子城山顶,看到熟悉的山脉变得璀璨起来,有一种 奇异的兴奋。

鸡公岭小学处于暑期翻修中,曾经让鸡小子弟(哈哈!就是我!)觉得巨大无比的水泥操场现在看来小得可怜;不变的是杨老师的神采奕奕和老同学的意气风发,以及校门口那家永远享有光环的圣士文化——三菱水笔和七彩笔记本们才是幼年猪柳蛋心里的LV。

和 老妈作伴,几日间吃遍了街上目所能及的美食。每天早上八点,准时被拎到永远满座的张大娘面馆里。那一碗味道没有丁点改变、连碗筷勺都原样奉上的杂酱面,吃得我眼泪久久打转。入夜以后,呱呱和烤鱼是至爱,变化多端的卤菜和时令水果(那些水灵灵的李子啊!)也不会错过,难怪万州人民好像总在某个摊档或食店里欢腾着。

意外的是,在二次回重庆主城区后,于大姨家楼下的一家万州菜馆里,我们才吃到了最为平常却最让人怀念的万州菜。那一盘宫保和鱼香 啊!那一碗扣肉啊!那些丝丝相扣的泡椒和山胡椒啊!这一餐罢,主城区和万州狠狠地合二为一了。待到成都开来的大部队历尽艰辛抵渝,我已很能以主人翁姿态佯装领路了。十八梯下,端一碗冰粉凉虾,看着路边卖瓜的大伯吵架,听蝉鸣不绝于耳。

川东九日,努力记下渐渐陌生的万州和渐渐熟悉的主城。与黄浦江的和风细雨不同,这两座城市略带尘土的江风,仍能助我依稀辨别故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