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时某地

前两天走在Oxford路上,恍然感觉回到了高中时的状态:每天活动的路线、停留的地点大都相似,可心思总在满世界转悠,目光所及仿佛不再是真实存在的物理环境。有时傍晚走出GSD去对面燕京取书,之后总会穿一条近道回宿舍。那短短一路,抱着几本泛黄的中文书,踏着厚厚一层黄叶,常对着浓得化不开的暮色出神。只有遛狗的大叔迎面走来,才会把我从二马路、保俶路或是虚无之境中唤回来,回到具象而平常的这条剑桥小街。 读阿城的《威尼斯日记》,揣测他也有同样的感受。初到水城,他并不高谈异乡景致,而是说起闲时解闷用的《教坊记》,说它开篇即见古人闲笔,随性疏朗。然后淡淡地一转:威尼斯则是“赋”,“满满当当的一篇文章”。后面还讲到《扬州画舫录》,讲到老家四川的烹饪和江浙沿海的涂之于Lagoon,讲到庞贝和维琴察......这样天南海北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最后一页。而这一页的描述极美,有灯,有猫,有教堂尖顶的余辉和鸽子滑过的“鸟迹斑斑”。好像阿城在临走时才终于来到了威尼斯,此地的一切才刚刚展开:“河巷里传来手风琴的长音,男人的歌声马上要开始了。”

想来奇妙,人作为个体尽管弱小无助,却又都有不被时空束缚而的思维。有时候感知到的存在反而比所见更为真实。他人的故事,自我的过往,远方的未知,如果能找到一种恰当的沟通途径和语言,都可以在头脑中取代此时此地的现实,构建一种alternative reality(该怎么用中文表达呢)。

 

书中间有一篇特别喜欢,和09年底去时的天气很像:

“十八日:下午开始刮风,圣马可广场那些接吻的人,风使他们像在诀别。游客在风里都显得很严肃。”

当然除了风,我的威尼斯还有下个不停的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