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卯兔年中,端午双月尾

一转眼,猪咪已经出生60天了。一直想着要在笔头记录这个漫长又新奇的旅程,和期间夹杂着的陌生、兴奋、混乱、困顿……但也因为这些情绪高度浓缩在倍速飞逝的时间里,碎片记录总不能成章。每天三言两语,许久才凑出了这絮絮一篇。

PREVIOUSLY

怀孕并非计划,也就没有经历备孕期的艰辛自控;只增重13斤的孕期也没有太大不适,除了晚期负重确实物理移动无能外,算得上是极其顺遂的十月怀胎。

临近预产期,非常期待尽快卸货,挂着妊糖擦边的由头让主任提前开好了住院单,到了39w+5这天早上全家发动,拎包入院。尽管主任每隔几小时来看看,鼓励话术从“很快就能发动”到“晚上就能发动”再到“明早就能生”,也不管我在瑜伽球上颠来倒去,肚子的货都不为所动:很有主观想法。

第二天人工破水,中午挂上催产后,很快就进入发动的流程。麻醉师带着他的一堆(挺吓人的)确认函和免责书来了,显著的无痛效果也来了。随后全程follow助产士的口令发力,尽管浑身大汗、青筋暴出,产程也都几乎像是教科书般顺利。等到“摆台”的多位医生一起出现时,我以为会有一个最后的push,结果几分钟后医生就让在一边正倒弄拍摄的某人看出生时间,他一脸懵地问道:不是刚开始吗?这就生完了?

就这样,胸前来了一只7斤重50cm长的猪咪,干干净净,没有传说中的怪诞颜色。在她哭了一声“喵嗷”后,我们才想起来问性别。由于一直被说孕肚像男孩,最终却开出了女鹅头彩,俩人一下子兴奋得目眩神迷。

还在床前继续忙碌的医生告知没有侧切撕裂,只有一点擦伤,胎盘娩出也很顺利。看着某人在透明小床边开心地看着小宝,多角度检查鼻子到底像不像他,without a care in the world.

和小朋友一起被推回病房后,IMC的疼痛也管理很好,护士和止疼药总是先于痛感来到床边。加之有冰敷垫打配合,一两天之后也就没有太多不适。在面朝红树林湿地和海湾的房间里,快乐地炫着麦门和古茗时,还不知道艰辛即将来临。

UNEXPECTEDLY

快到预产期之前T约我咖啡,详细地讲了一遍她生产和月子的流程,好多细节也听得我一愣,但还是很自信地觉得,有这么多人帮我,还有前车之鉴,不会在我身上发生。

小宝出生的第二天早上,贝拉陪产的护士让我先尝试下亲喂,在某书上浅浅攻略了下就准备执行母乳瓶喂的我,也没有多想,尽管并没有奶,空吸的小朋友衔乳也非常标准。每两个小时,她都在我的怀里认真吮吸三十分钟,亲密柔软得不像话。

但令人恐惧的新生儿科住院还是在第三天来了:便血丝、黏液、黄疸……但我的小宝这么完美,为何需要住院?社交网络上的很多父母都写道NICU住院的孩子哭哑了嗓子,还要独自在冰冷的蓝箱子里待六个小时,忍不住在哺乳椅上嚎啕大哭。护士和母亲一直陪伴很久,直到去办住院的某人来电话说环境和医护配比都不错,照料应该不会太差,之后的几天才慢慢走出踌躇忧虑——一方面,各种检查陆续上传,知道一切都无大碍;另一方面,也痛恨过度医疗和信息不透明带来的非必要焦虑,一心只想快点接她月子中心,觉得远离医院就是舒心的开始。出院第三天,回到医院签字提前接回了猪咪,换了新环境毫无不适,大家也就放下心来。

离开小宝的这几天里,原本以为自己是天选无奶人,可惜生理性涨乳虽迟但到,也就这样开启了胸劫大全,成了泌乳师重点照看对象,甚至有时一天会过来检查两次。即使这样,情况也可以风云突变。由于堵奶越来越频繁和严重,电动吸奶器逐步淡出舞台,很快哺乳变成了全部亲喂,但仍然还与白点、硬块、奶泡终日相伴。

除了母乳的劫难,其它小问题不能细数,回头看月子里光是一只红霉素软膏就从头用到了脚。一开始还会忍不住美团外卖古茗喜茶,随后就只剩不断的美团买药。尽管一堆药瓶围放在餐桌上,每天的regime都还会遗漏某种药或者补品,旁边保温台上丰盛的三餐三点也都逐渐布满了堵奶饮食禁忌。 

想象中在酒店餐厅、商场电影院和欢乐海岸散步的场景都没有发生。想象中白日刷剧、看电影读书的奢侈时光也都没有发生。除了去了两次港大医院,只陪某人去过三楼泳池两次,裹得严实,躺得心虚。

伤痛很容易记录,快乐却很难用语言描绘。记得乳腺炎的时候痛到嚎啕大哭,眼泪不小心滴到正在吃奶的猪咪脸颊上,赶紧止住哭并轻轻擦去,惊觉眼前这真是世界上最delicate的一件灵物。

混合喂养的崽,什么都吃,什么都不挑,母乳、奶瓶、乳盾、安抚奶嘴随意切换,总是乖乖入口,小睫毛扑闪惹人爱怜。吃累了会气喘呼呼、手脚发软,但当护士姐姐(从后颈)威胁要带她走了,又立马支棱起来干饭,绝不轻易松口。

最意料之外的体验,还是成年之后都没有体会过的裸露距离。乳房变成了随时需要展露的一种设施,在床边和哺乳椅里袒胸露乳也是常态,除了常驻的两位护士小姐姐,护理长、泌乳师、巡查医生等等都见证过我尴尬、病痛甚至痛哭的时刻。和某人回忆说,甚至有的四下无人的时刻,都感觉胸上有一种“幻痛”,仿佛随时有人在揉捏、检查、审视……

好在医院和月子中心的时间里某人全程都在,甚至没有顺路回家一次,一起度过了恍若隔世的一个月,咀嚼了空间转换的不真实感和身份转换的实感。

RECENTLY

回到家中,有月嫂和家人的帮忙,并不用太操心小宝日常喂养。糟糕的乳腺条件让我没法尝试速成的西药,所以回奶的时间计划从七月底排到八月底,和小宝的疫苗长征一样任重道远。每天掐着表吃大麦茶和B6,每晚也必须僵硬地仰睡。每日早起第一件事是摸胸,如果没有硬块,呼吸立刻格外通畅,有的话就开始下一波流程 —— 按摩,热敷,按摩,吸奶器两边各勤恳十五分钟之后,再评估硬块有没有变小……如果没有,那就赶紧预约回去见通乳师了。冰敷垫和芒硝袋每日也轮流做法,但仍cover不了溢出的底盘,也总是硬块最先到达之地。所幸奶量的确在按部就班的下降中,离终点也越来越近。

42天产褥期后去做了复查,自然是也逃不过膨出、分离、高张等字眼,只能慢慢开始电磁康复。产后快两个月的时候,第一次出门去餐厅吃饭,炳胜品味的五指毛桃鸡瞬间带人穿越回月子餐桌,也不敢相信,真的离开城市喧嚣这么久。

小宝几乎一两周就要去挨一针疫苗,每次都令人担惊受怕,但没想到她这么坚强勇敢,都是轻哭一声就过去了,观察期间也都安安静静地躺在阿姨怀里,无视周边大小朋友的嚎哭。

无论在哪,躺着的时候只要我靠近她,乌黑的眼睛会追着看我,加之慢慢会主动转头了,视阈更大了,喃喃的超级婴语和治愈笑容也越来越多。

从她眼里看到的世界,从此不再和以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