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而已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执念,没来由地惧怕“被分类”,自然也反感刻意为之的“向组织靠拢”。例如以听周云蓬还是周杰伦来界定所谓的种群就让人无比反胃。而无脑白羊青年的解决之道,便是直接避开过度标签化的旗杆,退至鱼龙混杂的大染缸之中尽兴杂食。于是我从来没有真正“听”到过二者任一。 但在刚和爸妈讲完故乡事时,听到老周唱王洛宾的《永隔一江水》,就跟毕业季时大家齐声合唱周董的《星晴》一样,在特定的时刻向我投递了无可替代的触动。一旦理智直面这种感官共鸣,两个名字都瞬间解禁。那些附会其上的看法与说辞,哪里敌得过本质的单纯,与回忆的亲密。

今天在Isabella Stewart Gardener美术馆度过了满是惊讶与欢喜的两个小时,后来忍不住坐到角落,掏出小本儿记下一串关键词。但笔底鬼画符之际,心里竟不由自主地闪过一念:若是张三李四看到会如何评价(我的知识面感知力恶趣味)。看来所有层面的忠诚关系中,忠于自我的难度还是时刻被低估。就像昨天决意学吉他,自然也有暗自勾勒过日后弹唱时来自他人的评价。但是随后一口气看完一套入门教程的那种酣畅与期待,在日后杂念逐一消解时,才会是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吧。

不较真、不在意,或许便是掘地三尺而不得的自由。我是很认真的。你怎么看?

无人之境

凌晨在空无一人的DFW机场,为了盖过身旁自动贩卖机的轰鸣,索性功放起Youtube来。这样的布景当然适合顾影自怜,但经过半个月在路上的沉淀,眼下正像来到了一方渡口:身后有Me Against the World般的盲勇,也有太过刻意为之的淡泊,面前则只有光,是最最简单无为的留白。本命年将至,心里暗喜这一趟远渡正当时。  

1.

初到Calakmul露营地的晚上,在漆黑一片的林子里迷路半天方才得道。爬上简陋木塔,探出密林之上,面对漫无边际的未知,心里反而像是有根绳被人一扯,瞬间澄明一片。

这是今年最快乐的时刻,没有之一。

天地辽阔,我只需这两三平米的塔顶。世间万籁,此刻惟有平淡无奇的虫鸣。与想象不同,我并未生出类似“时光停驻”的感慨,反倒觉得一切都在以最自然的方式繁衍推进,不该存有任何力量试图干预这种本能。

这是一种值得相信的变迁。比起海枯石烂之类虚妄的亘古不移,真实的生与死更叫人安心。

头顶不时划过流星,也是多年未有的际遇。但每每亮光一闪,都只顾得上惊讶和感激,无暇也无需要求更多。

初到屯里的几个月, 念及这一年来的奔走聚散,还时不时会想到出神。一切风景都翻新太快,作为一个遇到任何平整表面都可以稳坐半点钟的慢游人,像是坐在绿皮车里瞥见远去的子弹头,只能无可奈何地扭过头。偏偏小儿女情怀酿不了几时,新环境里又各种死线交错,让我抓耳挠腮疲于应对。这样新旧两难的一学期后,陡然转移,把自己放逐到了常识与秩序的背立面--原始、广袤、混乱,另一类的美洲图景--于是习以为常的市井也好,自以为是的文化也罢,落到这样宽广的坐标轴上都难寻踪迹。最平淡的呼吸最能教人感知存在的幸福。

当晚从Xpujil村南下尤卡坦半岛腹地的路上,已经感觉到赤诚的力量。车行驶在没有路灯的黑暗山路上,侧身一探,低矮的地平线以上铺开全画幅的繁星。被这样坦坦荡荡的场景一撞,忍不住刷刷地掉泪。平静下来自我审查,深感那是纯粹的喜极而泣。

营地没有任何电力、淋浴、煤气设施,厕所全靠自然消解。以往自己总以犬儒心态面对任何带“生态”前缀的探讨,此刻却彻底相信了谦卑的可能与必然。

已经忘了,自己是站在哪座山头喊过“我爱大自然”。不知道这是否离想象中马儿的状态又近了一些。在动荡的世情里守护天然, 想来会是永远年轻的故事。

 

2.

墨西哥本身只是嬉笑过后的轻率决定,加之准备欠缺、人员不整、作业烂尾......出发前连收拾行装都缺乏动力。 但着陆之后,随着扑面而来的热带气息,这趟行程滋养得让人措手不及。起初想把这归功于自己的攻略直觉,歪打正着在墨西哥画了一个极其丰富的圈;但回头一想,这些感受很大程度上来自即时的交流、讨论和再读。蓝得仿佛铺有瓷砖的海、不掺水的阳光和恰逢其时的雨固然美好,聪明而有趣的旅伴却是可遇而不可求。

事实上,在出发前一天还被拿来打趣的沟通障碍,在墨西哥除了继续滋养插科打诨以外已无立足之地。见解和感知力的差别并不等同于想象中年龄和经历的鸿沟——这么说很有自我膨胀的嫌疑,但我要表达的其实是对xx爷爷受众层面之宽广的崇高敬意:既能拷问小马又能对话野猫,作为评书界的建筑师您这简直是倚老卖萌嘛。

和爷爷也聊起以前各种旅行经历,感叹“合适”的旅伴标准之高,从生活琐事到审美情趣再到人生感悟,这三角任一处不稳旅途都容易失衡。而一路尽兴,多得有这些包容、理解与适时的点拨。

有拓展旅途笑点的八卦。葡国时和曹每天必喊的“路我要追你了”,在墨国的对等句是“好爽啊”。一点共同领会的意在言外,就如坎昆应景的烟花一样,轻松点亮坐在海边咂西瓜时的夜空。

有更广的惊喜阈值。就像刚刚听爷爷说起一部发生在希腊的二逼电影My Life in Ruins,里面那句“这样的风,在远古也是这样地吹过”,居然就在从Tulum回Cancun的大巴上,被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有“看”,或者说“不看”的共鸣。去高原遗址Monte Alban,走上青黄不接的草坡,会想要躺下来,静观阳光穿过一朵低得快要着陆的云;经过山岗上孤独的植株,经过午后空旷的广场,会想起远方的“橄榄树”。从新鲜的图景中获得通感不难,难在共鸣。

后来在墨西哥城某顿晚餐中,因为一句“这个dry beef真的好dry啊”,我莫名其妙笑到失心疯,那种基于信任的彻底释放,伴随着疼了半晌的肚子,回想起来美好到不真实。唯有狠狠感恩。

 

3~n.

一颗中国胃全程得到极大满足。Taco和Tortilla天天见,路边摊出品尤其惊艳。青柠(lime)是贯穿全程的萌点,尤其鲜到叫人爆粗口的青柠冰激凌。葡萄柚、烤鸡、豆泥、红绿salsa......深呼吸,镇定。

Tulum海边的峭壁意外勾起我对苏格兰和爱尔兰海岸的想象,那种类似的腐蚀与潮湿。当然加勒比还是蓝得太过没心没肺。之后我们又去到了墨西哥湾。后来在Oaxaca离太平洋也很近了,差一点看遍墨国海岸。

站在(忘了哪里的)高岗上,我由衷地想,胸不是重点,胸襟是。

在墨西哥城,第一次给爸妈寄了一张明信片,酸溜溜地写道“远行是为了更好地回家”。父母给过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就是自由。

走在Villahermosa快要被市集人潮淹没的街上,感叹想象中的印度也不过如此。这样高阶的拥挤嘈杂中竟然立有一座簇新的“文化中心”,墙上的画作与街市只隔了一层玻璃,可内部无人问津。

听爷爷转述lhy转述一位老太太面对菜市场前熙熙攘攘的人流说过的话:“你看这些人,一个个活得,好像他们永远不会死一样”。让我想到不知何处看到过的海子的诗:

我将告诉这些在生活中感到

无限欢乐的人们

他们早已在千年的洞中一面盾上锈迹斑斑

 

Last Night

@Isla Mujeres, Mexico

 

在墨西哥最后一晚,回想这一路自东向西,见闻感怀种种,不得不承认这是至今为止最好的旅行。 感谢墨西哥人民,感谢旅伴,感谢冬日的骄阳与远古的风。

 

11.25.2011

 

11.25@Child

 

好像是头一回在机身里设置单色。回放变得陌生,新鲜感真是来之太易!要是去墨西哥用数码拍黑白胶片拍彩色会不会很呆?

某时某地

前两天走在Oxford路上,恍然感觉回到了高中时的状态:每天活动的路线、停留的地点大都相似,可心思总在满世界转悠,目光所及仿佛不再是真实存在的物理环境。有时傍晚走出GSD去对面燕京取书,之后总会穿一条近道回宿舍。那短短一路,抱着几本泛黄的中文书,踏着厚厚一层黄叶,常对着浓得化不开的暮色出神。只有遛狗的大叔迎面走来,才会把我从二马路、保俶路或是虚无之境中唤回来,回到具象而平常的这条剑桥小街。 读阿城的《威尼斯日记》,揣测他也有同样的感受。初到水城,他并不高谈异乡景致,而是说起闲时解闷用的《教坊记》,说它开篇即见古人闲笔,随性疏朗。然后淡淡地一转:威尼斯则是“赋”,“满满当当的一篇文章”。后面还讲到《扬州画舫录》,讲到老家四川的烹饪和江浙沿海的涂之于Lagoon,讲到庞贝和维琴察......这样天南海北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最后一页。而这一页的描述极美,有灯,有猫,有教堂尖顶的余辉和鸽子滑过的“鸟迹斑斑”。好像阿城在临走时才终于来到了威尼斯,此地的一切才刚刚展开:“河巷里传来手风琴的长音,男人的歌声马上要开始了。”

想来奇妙,人作为个体尽管弱小无助,却又都有不被时空束缚而的思维。有时候感知到的存在反而比所见更为真实。他人的故事,自我的过往,远方的未知,如果能找到一种恰当的沟通途径和语言,都可以在头脑中取代此时此地的现实,构建一种alternative reality(该怎么用中文表达呢)。

 

书中间有一篇特别喜欢,和09年底去时的天气很像:

“十八日:下午开始刮风,圣马可广场那些接吻的人,风使他们像在诀别。游客在风里都显得很严肃。”

当然除了风,我的威尼斯还有下个不停的小雨。

 

For Joe

11.05.2011@Yale

 

当时站在大厅,对刻在地面的这句话很是疑惑,Joe是谁?这个名字和旁边的雕塑、康、耶鲁似乎都联系不上。回来一查,校报有一篇关于维修工程的文章说,这块地在盖博物馆之前有过一家小酒馆,Joe是在那工作的一名酒保。捐赠人与Joe的关系报道并未提及,但英国艺术中心历经几次翻新,建筑师均保留了正厅地面的这一行字。看完以后,一阵暖流,平常的人事也可以在建造与磨灭的轮回中不朽。

据说ws在前两天讲座上说,有位老婆婆对他讲“去宁波博物馆就像回家”(老人的旧宅即在基地上,后因工程拆迁),想来总觉得有些别扭。建造行为所提炼的“基地意向”、“场所记忆”,总是趋于笼统和形式化;建筑大概总是善于宏大叙事(grand narrative),而难以承载个体情感吧。但想到琨哥的胡慧珊纪念馆,就又宽慰了一些。

笑我一个人走出风中

忽然想起大三时和鸟人龙兄一起去看陈医生演唱会的事。散场后走在上海火车站附近的马路上,我低头琢磨为什么这么多人都需要“时代曲”,为什么我们要在声嘶力竭中找到情绪出口。事实上,我们的情绪大多简单粗暴,甚至很少有时间得以酝酿——尽管最喜欢那首“全世界失眠”,可我依然每天一着床便不省人事,极少享有夜不能寐的雅兴。 直到那晚上了火车,和鸟人互诉一路衷肠,那种虚无而又笼罩一切的回响才慢慢消失。演唱会和谈话的细节今天早已淡忘,却又清楚记得那种悲喜不明、如鲠在喉的心态。当时回杭车上那么多同样看演出归的年轻人,让我明白个体的细碎情感表达如被放大到集体甚至时代回忆,的确会不知不觉叫人上瘾,有“明年今日”为证。

今天博士屯雨一直没见停。Yard因为昨晚开始的Occupy Harvard而进入管制状态,通过任何入口均需要学校证件。校警一出,人流骤减,兴致勃发的旅行团和无处不在的相机都统统消失,徒留绿地里刚支起来那一排挂满标语的小帐篷。我不怀好意地想,本要声援各线的聚众示威,落在这么个无人问津的场地,演员哪还有心情跟华尔街旁边的嬉皮一样唱跳啊,大概正躲在冻人的篷里叫苦不迭凄凉万分。当然深秋时节依然吊带短裤的美国本科生例外,我经常无法准确把握他们的心态。向身陷其中的体制寻求出口,这过程中应该也弥漫着叫人欲罢不能的集体使命感吧。外乡人无从体会,只愿他们在散场后保有使命感之外的个体勇气,无论抗争还是接受现实。

至于这个琐碎的下午,愉悦的情绪直白而清晰。上完讨论课赶去牌坊,找相熟的师傅边扯淡边开了一个小时车,在中超囤了些金针菇,又接到火锅通知,状态持续放晴。穿过Chinatown Park尚有绿意的茅草丛和大红门,在等过马路的间隙抬头,发现近处几幢大厦的玻璃幕墙在浓雾中渐隐,傍晚的灯光与天色又那么美,不禁驻足细看。假装没听到绿灯的滴答声。

失语

是微博饭否联合压榨了本来就不那么旺盛的表达欲吗?混沌的日子中似乎暗藏着一个稳定的周期,契机林林总总,但最后都指向了长时间的回望自我和细读他人,从看似无关的生活轨迹里找线索,找慰藉,找目标。失语的时候,总希望听得更多。

心安理得

原本只是睡前例行豆瓣,却因为几篇新旧文章莫名湿了眼睛,转而清醒。 自己也暗暗有些吃惊。近半年来泪腺其实不甚发达,哪怕在催泪弹无数的毕业季,酒杯火把歌声轮转,也只是悸动一时,暗流无形。唯一一次哭出来,居然是离校前最后一晚,恺妹因等我们吃饭等太久而进入了唱唱反调模式,坚决反对去吃之前说好的料理。汤汤委屈,走到风味门口时忽然掉泪;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伤感一撞,眼泪在意识跟上之前也哗啦啦地下来了。尽管只持续了一分钟,相拥而泣的悲情气氛就被进食的迫切欲望取代了,但那仍是告别紫金港前所有复杂感情的一次释放。第二天去了成都,便也快快乐乐地忙前忙后,不觉胸闷气短。

七八月里,不管是在笕桥还是同济,心情大部分时候在各种交通工具中持续放空。八月在浦东上灰机前,送行的有爸妈,袁叔,犀利和欣欣。故意把和爸妈告别留到海关前最后一步,想来是该忍不住要挥洒热泪了。可实际情形是,一番拥抱后,我从老爸手里接过背包,(故作)潇洒地往后一甩,挥挥手道:“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搬家!拜拜啦!”说罢不敢定睛直视他们,只是做了个“Mua”的夸张表情,便转身进去了。

而踏入十月这几天,秋风乍起,泪腺也开始心思活络起来。周三下午上海文化史课上,同学们热烈讨论着艺妓馆一幕易先生和王佳芝间究竟有多少层真情假意,我却在一边很没出息地抹着眼泪,只因狠毒如易,也会在王的天涯歌女里泛起一丝同命相连的泪光。

在重庆话里,眼泪叫“眼水儿”。“眼水儿又流出来哒!”这是小时候我妈嘲笑我哭哭啼啼的金句。这当中实在有股啼笑皆非、悲喜交加的俏皮劲。无论伤悲何故,过后不也总是风干除湿,一笑置之吗。

佛学院之训导乃是求真寻理,但往往理易得,心难安;甚至有时理越多,心越乱。可一切学习、旅行甚至柴米油盐,似乎最终都是在助推内心对理想状态的不断贴近。这状态之于我,目前还是如讨厌的醉钢琴所说,不气馁,有召唤,爱自由。

 

Comment

With their signature restraint and introversion, films by Taiwanese director Ang Lee have always been one of my biggest cinematic indulgence. What Lee presented in this latest adaptation of Eileen Chang’s most controversial piece, Lust, Caution, is largely a faithful visualization of the original work. He employed his usual restrainted style when portraying the characters, yet managed to preserve Eileen’s cruel observation that one could not fight against human nature in love, desire and pain. Lee chose to depict in great detail the heroine’s emotional journey to the hopeless end. One notable addition in the course are the sexual scenes that explicitly explored the evolution of Chia-Chih’s romantic entanglement with Yee. In the original writing Chang only described their sexual encounters with one line: “every time she was with Yee she felt cleansed, as if by a scalding hot bath; for now everything she did was for the cause.” But in the film three lengthy, candid scenes were devoted as important stages building up their entangled relationship. The first time was a rough and violent one where it seemed that Mr. Yee was the dominant power in their encounter; yet when Chia-Chih was left alone in bed, a transient smile on her face implied her initial success in obtaining Yee’s affection, and an emotional detachment that was bound to vanish soon. The second scene featured various twisted love-making positions that amplified their extreme delight and pain, especially through Yee’s pressing against Chia-Chih’s head. She began to surrender to this physical union. In the third scene when Chia-Chih and Yee turned at the same time to a hanging gun at bedside, she covered Yee’s eyes with a pillow. A faint glittering in her eye seemed to be the only physical outburst of her overwhelming emotional struggle in a forbidden and pointless attachment.

These exploration leads to the peak of their relationship: meeting at the geisha club. She performed Wandering Songstress with such tenderness, and he held her hands upon wiping away a teardrop. Two insecure, lonely souls met in a moment of companionship. “My darling, we are of one heart (郎呀,我们俩是一条心)” was a heart-broken line that brought me to tears. She certainly was caught by unprecedented softness in her life.  Mr. Yee’s mind was harder to read at the moment, but Lee also rewrote the final scene for him to sit down in the dark room, swallowed by solitude, implicating a significant sense of loss. Lee skillfully diverged from Chang in his attempt to offer a slightly more comforting interpretation of Chia-Chih’s pathetic pursuit, as opposed to Chang’s absolute pessimism.

Details are also to be appreciated in this stylish reproduction of 1940’s Shanghai, in which every featured shot was used by Lee to unveil a certain level of tension. There were added-in depictions such as the heroine’s red lip-stain on her coffee cup, but also loyal recapitulation of Chang’s writing, as seen in the final scene of Chia-Chih: the delicate mannequins on display, the exuberant pedicab driver, the three colored pinwheels, the bustling crowds...in these last few minutes she spent on the street, the vibrancy of daily life shined before death fell.

As a whole, the film successfully recreated Chang’s story with masterful control in emotional development as well as detailing. Compared to Chang’s cold, detached fictional narration, I think Lee added subtle layers of empathy for the struggling characters and forever chained humanity.

Fresh Pond

“我坐在马桶上冥思苦想,生活在窗外乘风破浪。” --多多  

看了某某的USC中秋演出视频,才想起明晚便是佛学院的中秋国庆晚会。邮箱里搜出沉没多时的通知,打开链接却发现已经sold out。之前每次有人提起买票的事,总是在心里暗暗觉得无趣;到了临头,这样的活动又似乎变成一个圈,从弧线背面看起来莫名刺眼。

今天从SSN办公室出来,打开股沟找路,赫然发现对面树林外就是剑桥最大的湖泊和自然保护区,Fresh Pond。午后阳光斑驳,枝叶间隐约透出一点波光,叫人忍不住穿过树丛向着湖边走去。尽管耳边还一直回响着老爸的话(“猫仔,一个人不要在没人的地方乱窜哟”),一开始还能镇定自若地边走边吃零食。沿小路绕了好大一圈,眼看着湖岸就在十米开外,却被两道铁丝网拦着下不去。忽然心一惊,感觉已经走了很远,犹豫了几秒,掉头快步往回。身边沙沙的风声越发叫人疑心,不禁频频回头。

站在一个巨大的未知面前,距离暧昧;这样的路口似曾相识,此时却由空洞代替了暗涌,手足无措依旧。

Is there a fresh pond that eats me up? We'll see.

 

P. Johnson Revisited

来美国以后有三次被建筑感动:一次是头一回去博士屯市中心时遇到的Boston Public Library加建部分,后两次是去扭腰的时看到林肯中心的State Theatre和MoMA的Sculpture Garden(由于周末观者数量如饺子下锅,我丧失了进去的欲望,但在入口和gallery三楼各有惊鸿一瞥)。 今天才发现,上述三只作品全部出自Philip Johnson,这个有钱有势、眼光狠辣、23岁执掌MoMA建筑部、在Gropius手下坚持崇尚Mies的非典型GSD毕业生。这几只房子都比例宜人,用材考究,关键都或多或少在Miesian般纯粹形式之外加了一点聪明的装饰感,审美局限如我自然很容易地就被捕获。在早年打酱油的外建史里,Johnson似乎只有Glass House值得一提,除此便是各式潮流的有力推手。诉求和姿态上来看,Johnson的确很难让人有面对Kahn或者Scarpa那样(油然而生)的崇敬感;不过一想到这样一个几乎活跃了整个二十世纪的社交狂人,同时能有这样细腻的作品质量,加之其地位带来的遍布米国各地的项目,我顿时有一种强烈庆幸和感谢,仿佛在此地粗犷的城市化黑夜中,有人点亮了一盏长明灯。某本书有段话很有意思,在此马克一记;等我成了老太婆,希望大家也这么觉着......

 

“I've known Johnson for about fifty years, and during that time he has shocked, charmed, amused and amazed me (and most of his other friends) at increasingly frequent intervals. And he has never, ever bored any of us. Infuriated, yes; but never bored.”  (by Peter Blake)

 

Underground

The underground rail system in Boston reminds me so much of the time spent spinning around the Parisian tubes - except you always sees only one track on your platform there, separated by tiled arch walls, while inside a Bostonian T stop it's like one bustling and intimidating "hauptbahnhof". But the nostalgia on board is, instead of carefully preserved, out-dated operations, a lively mix of the city's trends and traditions ("go Red Socks!") There are many "good" things said about the New York equivalent...that I couldn't wait to go and prove them wrong!

Fast Foward US

18号清晨,迷糊中睁眼,被机窗外货真价实的海上日出景象震醒。原来博士屯的小机场竟是填海而建,跑道们直勾勾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车出机场,掠过Downtown的稀疏剪影和查尔斯河的晨光泛滥,转瞬即到剑桥。初到异国,新鲜感被旅途疲惫已冲淡大半,看到Somerville典型美国郊区后更是几近抑郁,索性倒头大睡,呼呼一日。 第二个清晨五点半便醒来,等到八点的时候大解放般夺门而出。凭借模糊的方向记忆,经过无数的医院,来到了比宣传照萎靡十倍的Gund脚下。看着被对面Sanders Theatre比下去一截的系馆,我决定还是迎新的时候再探究竟罢。GSD转弯便是Harvard Yard,所谓的Yard Life,这几天来往几趟尚未窥见真颜,倒是总有欢快入住House的本科生和不间断的旅行团。最无所谓的乃是上窜下跳的松鼠哥,参天大树如履平地,胖乎乎的尾巴左右摇摆,惬意万分。

搬进法学院旁的Child Hall后,碰到喜欢The Fountainhead的新加坡男生和卫斯理毕业的黎巴嫩女生,以及开上去最多十六岁的北大女生,开始期待这一年的Dorm Life。师兄开车载我去遥远的沃尔玛,竟然一路来到荒芜的海滩边。站在杂草丛里幻想新英格兰的秋天,又增了另一份期待。今天在Havard Square著名的燕京里大快朵颐,听服务员阿姨们流利自如地在国粤英语中切换,终于意识到,平淡无奇的表面下,亮光要待自己慢慢捕捉。